当我推开工作室的门,陆沉正坐在书桌前翻阅《坎特伯雷故事》,黑色封面的厚重布纹本被他单手拿着也显得很轻巧,我一直很羡慕这一点。
虽然海棠花中的景色看不出早晚,但实际上已经到了晚上十点,落地窗前虽然仍透着日光,但我现在只想在睡前听陆沉读书。
“要一起看吗?”陆沉站在书柜前拿出那本书。
“…想看,但是洗澡以后只想躺在沙发上。”我站在沙发旁看着他,“…不如你念我听,可以吗?”
结果当然是如我所愿,“…他总是不知腼腆地在死神出没的大街小巷里尾随她…”陆沉的声音传到我的耳朵里。
然后是顶灯的滋滋细响,周围陷入了黑暗…是停电,但整个空间中日光不复,只剩下了暗淡的月光和电脑电源灯闪烁的微光。
“其实这一页的最后一句,我刚才已经记住下来了。”陆沉的声音带着笑意,而我在心里默念,“…他把荒诞不经看作大有可为…”
陆沉当然也读出了那句话“…而一切礼仪习俗也就抛之脑后了。”
我听着这句听过很多遍的话,脑子里充满对自由陆沉读书会的幻想。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是更想听陆沉读昆德拉…起码是读特蕾莎…
“你是说…特蕾莎?”陆沉低缓的声音跟月光一起浮动,“虽然兔子小姐嘟哝的声音不大,但我好像听到她说想要特蕾莎。”
听到…?他是怎么听到的?
“如果你想听的话,我当然可以读。”那种他可以听到的感觉又消失了,溶解在了黑暗中…说到底,我们都溶解在黑暗中。
“感觉我像是在做梦。”我说出了这样的话。
“原来兔子小姐的梦里不是怀表和仙境,而是我在给你读特蕾莎吗?”陆沉好像被逗笑了,却又透出一种沉重。
“你是我的特蕾莎。”我脱口而出。
陆沉好像愣住了一瞬间,但又好像根本没听到我说的话,“稍等,让我去书柜取书。”
一片黑暗…对陆沉来说称不上是目不能视的程度,但在我的坐标系中失去了他的位置,他真的在这里吗?虽然能够听到脚步声,但黑暗让正在发生的一切都显得更加虚假。
但是没有意外—或者说此刻没有意外才是最大的意外—陆沉回到了沙发上,拿着封面上有卡列宁在微笑的书,一本不像是在陆沉书柜里出现过的平装书。
“是因为我想到的是卡列宁吗?”我又一次问出了一个无厘头的问题。
陆沉沉默地凝视了书籍片刻,但他仍然好像没听到我的问题,“兔子小姐想听哪一段?还是想要从头开始?已经不早了,我们不能今晚就读完。”
即使是偶然,但此情此景,我不会说出别的答案,“…想听卡列宁的微笑。”
陆沉轻轻地笑了一声,他伸展的手臂折过我的肩头,手落在我的发顶,用另一只手翻开那本书。
卡列宁产下两个羊角面包和一只蜜蜂,它吃惊地看着这么两个奇怪的孩子。羊角面包乖乖的,一动不动,可惊恐的蜜蜂则摇晃着身子,不一会儿它就振翅而飞,消失得无踪无影。
这是特蕾莎刚刚做的一个梦。醒来后,她讲给托马斯听,两人都从中感到一丝安慰…
我跟着陆沉的声音一起下沉,已经不再坐着,而是躺在这里,躺在沙发上,或者是躺在他的腿上,我无从得知,但是苦艾的香气仍然存在着,具象地述说着。
这一次,是特蕾莎亲自将这个面包带回小屋。她一踏进门槛,就把面包拿出给卡列宁看。她希望它自己走过来取。可是卡列宁仍旧躺着,一动不动。
托马斯看出特蕾莎很难过,便用嘴衔着面包,四肢趴在地上,对着卡列宁,然后慢慢向前爬。
他读书的声音还在继续,我却没有那种如愿以偿的快乐,而是感到难过。
“他好爱特蕾莎。”我忍不住这样说。
陆沉停顿了,“很爱他吗?”他的手指陷进我的头发里,迟疑地用力。或许他可以更坚决一点,以至于让我感到痛;但是他没有,所以我抬手扣住他的手,把它从我的头顶拿下来,捂在手里。
“同情心是托马斯的命运。”我努力在黑暗里往上看着他暗红色的眼睛,“但是…是真的很爱她,所以吻她的手指尖…所以趴在卡列宁面前。托马斯…比她想象中的更了解她。”
陆沉的姿态好像更加松弛了一些,“原来我的小姑娘是这样想的。”他被捂住的手在我的掌心之间伸展开来,再轻轻地扣在我的指间。
我忍不住拉拽他的手,“我还要听…”
陆沉没有再多说一句,继续为我读这本书。
过了一会儿,仿佛它对主人起了怜悯之心,于是用三只脚瘸着走过去,让他们给它戴上了项圈。
“特蕾莎,”托马斯说,“我知道你不喜欢照相机。不过今天,你还是带上它吧!”
特蕾莎听从了。她打开壁橱,去找那架被扔在一个角落里早被遗忘的照相机。托马斯接着说:“将来某一天,我们会为拥有这些照片而感到欣慰的。卡列宁,曾经是我们生活的一部分。”
“为什么说曾经?”特蕾莎说,像是被蛇咬了一口。照相机就在她面前,在壁橱的最里边,可她没有伸手去拿。“我不带了。我不愿相信卡列宁会不在。你竟然现在就说它是曾经!”
“别怨我!”托马斯说。
“我没怨你,”特蕾莎轻声回答,“其实我也一样,不知有多少次我无意中发觉自己把它当过去的事在回忆。为此我不知责备了自己多少次!正是由于这个原因,我不想带照相机。”
“你知道吗?我有很多你的照片。”我晃了晃他的手,他停下来听我讲,“很多你都不知道我会有的照片。”
陆沉好像很配合,“那么小姑娘的这些照片都是哪里来的呢?”
“我想要,所以就有了。”我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大概就是…对着小熊星座许愿,你的照片就会有人从邮筒里寄给我吧。”
“所以兔子小姐才会每天都望着北极星的方向发呆吗?古有天狗食日,今有小兔子拜星。”
“但我还是错过了好多照片…就像他们没有拍下卡列宁的相片一样,好像情有可原,但总是很遗憾。”我开始语无伦次,就好像是第一次跟别人讲诉深埋心底的秘密,“因为只有看到照片,我才能又见到到你。”
陆沉把手握得更紧,“但是你一直可以看到我…不是吗?”
“不…我只是在做梦…”我感到难言的崩溃。
“然后梦到我生了羊角面包和蜜蜂?”陆沉却故意笑着问我。
“不!你才是特蕾莎。”我使劲地摇晃他的手来强调我的话。
“好,想听特蕾莎,那我就继续念书?”陆沉又装作没听到的样子。
“它是为了我们才出来走的,”特蕾莎说,“其实它并不想出门。它出来完全只是为了让我们开心。”
特蕾莎说得很伤心,可他们也许没有意识到,他们依然那么幸福。他们幸福,并不是全然没有忧伤,而是因为忧伤的缘故。他俩牵着手,眼前浮现出同一幅画面:体现着他们十年生活的卡列宁正瘸着腿走在路上。
如果不是陆沉的读书声停止了,我都不会意识到自己竟然在流泪。我用一只手捂住眼睛,感觉到两侧的鬓发湿润,泪水沿着耳廓流向后脑。
“在想什么?”陆沉把书盖过来放在沙发上,空出来的手盖住我的刘海,把它往下压。发尾戳到睫毛,很痒,我不得不闭上眼睛,抖出眼睛里蓄起的湖泊。
他的食指和拇指张开,重重地压在我的两个眼角,以至于眼眶发酸;溢出的眼泪浸入指甲缝,没办法流下去,而把眼角弄得很湿。
我不再捂着眼睛,而是试图去挪他的手,但是陆沉没有一点要松开的意思。“为什么要哭,真的是红眼睛的小兔子?”我听到他叹了一口气。
“因为我意识到了…”特蕾莎和托马斯因为忧伤所以产生的幸福,在这种荒谬的时刻,虚假同样也产生幸福。
“只是感到幸福,所以哭吗?”陆沉并不接受这个答案,但即使闭着眼睛,我仍然在看着横亘在我们之间的那堵墙。
我想让他放开我酸涩的眼角,拽着他用力的手腕,说出了另一个答案,“是因为十年…因为托马斯和特蕾莎,体现着我们两个的十年。
“如果把你的一年分给我,我们就有了同样的十年…就好像,我们已经一起变老了,正像他们一样走在路上。”但是你不会变老,你还是陆沉。这样我就变得变得比你还老,变得比你更软弱。
“可那一年还是我的,兔子小姐只走了九年,你总还需要两年才能追上我,不是吗?”
我又一次意识到他好像能听到我的想法…不过说到底,我到底是在怎么跟他说话呢?没有选项,没有键入,什么都没有,只有黑呼呼的屏幕、写着冷静旁白的对话框和他的声音。
“我也不知道,但是第一次听到你的想法,只觉得今天的兔子小姐好像格外关心我。”陆沉竟然做出了回应。
“我还…不够关心你。”我把手贴在他的手上,不是因为我的眼角又变得过分酸涩,而是我想要牵住他的两只手。
“拉住我的两只手,是不想要再听书的意思吗?”陆沉好像在明知故问。他明明就喜欢…不…很难拒绝被关心,我在心里悄悄纠正我的想法。
陆沉被我逗笑了,“我确实很难拒绝兔子小姐的关心。”他松开了我的眼角,把手翻过来掌心向上,轻轻抓住我。
我拍了他的掌心,就像是真心话大冒险那样,“那我还是想听你给我读书。”
大概就是这天,要不就是第二天,特蕾莎无意中闯进托马斯的房间,发现托马斯正在看一封信。托马斯听见开门声,赶紧把信插入一堆纸中。特蕾莎已经看到了这一幕。她走出房间时,见托马斯又将信塞进了口袋。可是他忘了信封。当屋里只有特蕾莎一人时,她便仔细地看起信封来。地址的笔迹很陌生,字写得很端正,像出自女人的手。
过了一会儿,他们见面时,特蕾莎若无其事地问托马斯有没有信。
“没有,”托马斯答道。特蕾莎顿时感到一阵绝望,甚至是残酷的绝望,因为她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不,她不相信托马斯会在这里偷偷地与别的女人幽会。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他的空闲时间是怎么过的,她一清二楚。不过,也许在布拉格,有一个让他念念不忘、让他痴迷的女人,即使这个女人不能再在他的头发里留下下体的味道。特蕾莎不相信托马斯会为了这个女人而离开自己,可她感到,最近这两年在乡下度过的幸福时光同过去一样,因为谎言而变得毫无价值。
那么陆沉呢?他是否也会觉得此时此刻毫无价值,如果我的构成正是另一种形式的谎言?我沉浸在他的声音构成的故事中,还来不及遮掩就产生了这样的想法。
“虚假,谎言。”陆沉复述我想到过的句子,语气透露出无奈,“为什么我的小姑娘觉得,只有你在看着那堵墙?”
“你是故意的…”我在这一刻认识到,这一切的存在原来不是一个简单的荒诞梦,而是他的存在促成的结果。所以他故意选择卡列宁,故意读出这些话。
“难道这不是兔子小姐给我的机会吗?”陆沉仍然沉静。
是的,我渴望被他质问,我希望让他知道“我”之外我的存在,我无法无声地面对他,无法抑制那种被他看到灵魂的愿望。我喜欢他温和但又在探寻着的目光:他就是我面对的镜子,在他面前,我总想要极力地调动我的意志,直到灵魂浮现在肉体的甲板。*
“那你看到了,会觉得失望吗?”我没有感到被看到的满足,在这种时刻,我只是为他感到心痛。
“至少,书和兔子小姐都是真的。”陆沉微笑着回答我。
他在微笑,可是我却更加感到悲伤。也许我想说,记忆和经历构成了人;但即使是这样的语句也过于轻描淡写:不过我知道,如果他的一切是一种无意的谎言,陆沉一定不会欣然接受。**
“苏格拉底…我的兔子小姐对我还真是从来不吝赞美。”他笑得更加柔软。
我想要抬手触碰他的侧脸,但是我知道,即使触碰到他,我也无法像是在剧情中那样,只是通过触碰一个人就知道一切,更何况“我”也从未触碰过陆沉,不是吗?
“不是赞美…”我无法停止颤抖,“我只是在关心你…如果是跟你的世界相比,我不在乎不被看到。”我希望他的一切都是真实的,即使他的过往如此沉重,但重总好过轻。
“所以兔子小姐不想要我做你的特蕾莎了?”陆沉把书合上。
“你果然听到了还装作没有听到!”
陆沉没有说话,他只是笑着看向我。
“就算你不读昆德拉…你也是我的特蕾莎。”我无理取闹地轻声嘟哝。
但是我明白他的意思,或许很多东西都是可以被编写的,包括他的结局,但是在许多个文学的街区里曾经活着的他,却是不可被编写的,那是他不在的地方,也是我不在的地方。当一本书被出版,它将永远定格于那一刻,直到我们拿起它,把自己也刻写进去。
这是一个在我们所有人之上的维度,它只存在于那里,锚定了世间的某一个我们。
“还有我的小兔子,我的小姑娘,”陆沉把那本书放在我的额上,手放在上面就像是教堂里的神父把手放在圣经上,“你是我的主锚,不是吗?”
“就因为我说你是我的特蕾莎吗…”我闭上眼睛,感觉到书的重量,“如果我只是随口一说呢?”那不就会辜负锚定你的信任了吗?
“不,没有你的话,我也许不会存在。”陆沉沉静地说出了我害怕提起的事:所谓游戏,所谓里面的人物,都只是为了玩家存在的…为了成为被体验的游戏而存在的。我总是难以估量他的认知有多么清晰,还是说他甚至知道自己存在于一个乙女游戏当中?
“不要害怕伤害我,”陆沉叹息,“就算说出真相的是你,我也不觉得是一种伤害。
“存在的意义在任何地方总会有一个形而上的答案,只不过在我存在的世界这个答案是你。我能知道这个答案,不是一种伤害,而是一种幸运。
“更何况,我是你的特蕾莎。”他那么坚定,以至于显得偏执;这是一句强烈的节奏,好像定音鼓的鼓点那样,他说出他将成为我的“Es muss sein”。
那他确实是我的非如此不可。
我不再颤抖,不再感到忧虑,我知道此刻我们都在同一个地点,那条名为“卡列宁的微笑”的街。
“那我还是想听你读完这一节。”
“好。”就像是誓言结束,他挪开手,拿起了书。
“你在干吗?”托马斯问道,他无意中撞见了她,如在几个钟头前特蕾莎无意中撞见他在看信。
她没应声。托马斯见她的双手在颤抖,已经很久没有发生这样的事了。他抓住她的手,特蕾莎挣脱了。
“这是卡列宁的墓地?”
她仍旧不回答。
她的沉默激怒了托马斯。托马斯终于发作了:“你自己责怪我把它当作过去去想它,可你呢,你在干什么?你都想把它埋进土里了!”
她转过身,背冲着托马斯,进了家。
托马斯走进她的房间,砰的一声关上门。
特蕾莎打开门,说:“你不要尽想着自己,至少这会儿该想想卡列宁。它睡着了,可你把它吵醒了。它马上又要疼得叫唤起来了。”
特蕾莎知道自己缺理(狗并没有睡着),而且,她也知道自己的行为就像一个俗不可耐的女人,非要伤害别人,而且善于找岔子。
托马斯踮着脚尖走进卡列宁正躺着的屋子,可是特蕾莎不愿让托马斯单独和它在一起,便也走了进去。他们站在两旁,俯身看着卡列宁。动作的一致并不意味着双方的和解。恰恰相反,他们各自一方。特蕾莎和她的狗为一方,托马斯也是和他的狗为一方。
我真怕他们就这样互不理睬,各自一方,僵持到最后。
“我也…好害怕他们就这样互不理睬,各自一方,僵持到最后。”我听起来比我的想象当中要冷静很多。
“不会的。”陆沉把书放在一旁,对这件事我们都心知肚明,“如果僵持到最后,那一定是我的错。”
“不是你的错!”这时我又比我想象中语气更加激烈,“也许我没有权利这样说,但根本不是你的错。”很糟糕,我听起来像在有恃无恐地要挟他。
但我还能说出什么柔和的语句吗?如果不曾有辩驳思考信任了解触碰,为什么不尝试看着他并且一直看到他呢?那种爱意就好像水中月,幻境里的一个涟漪就可以敲碎;我才不会把闭目塞听的抽刀断水称作洒脱和智慧。
“比我第一次读到的第一章的托马斯还糟糕。”这是我最后总结出来的话,“尤其是看到另一个结局的时候。”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语言的爆炸。”陆沉把空出来的手递给我,“我的兔子小姐真的好生气。”
我用我的两只手把他的两只手并起来拢在手中,“我是那种实事求是派的…如果你没有打我一下,我也不会想要打你一下。”
“可是我确实转头离开了。”陆沉从善如流地说道。
“可是特蕾莎也转头离开了日内瓦。”我说出我想说的那句话,“你曾经说过,你不会开门,难道‘我’没有听到过吗?”
最终你还是开了门,因为人类对自己总是会有错误的预设,在真正的抉择到来以前,并不是每一个人都已经下定决心绝不回头。
“况且…托马斯一直有很多选择不是吗?特蕾莎知道这一点,可是她还是在等他。”也许他们的区别只在于在那个雪夜里特蕾莎等到了托马斯。
“你还是在害怕伤害我。”陆沉突然开口。
“我已经伤害你了。”我不想跟他争辩这个,“我们又不是罗密欧和朱丽叶…为什么不能跨越存在的沟壑,了解所不了解的,然后走在一起呢?”
“至少在那一刻,我们未必不是罗密欧与朱丽叶。”
“只是一刻,难道就比所有时刻都重要吗?”然后我意识到陆沉在逗我,“你是故意的。”
“我只是希望我的小姑娘不要太生气,生气会头痛,还会睡不好觉,已经很晚了不是吗?”
确实已经很晚了,但我明白更多的是我们都知道,没有那么多合理性,不需要那么多的解释,这就是他世界中的“非如此不可”;戏剧化的冲突,醒悟,转折以及创伤,这就是他的世界为他写下的宿命。我和他都对此无能为力。
“每当我看到你,我总觉得‘我’在霸凌你的软弱。”我轻轻地贴住他的手背,“我无法不感到愧疚…我听起来是在为你疼痛,实际上是在为自己开脱。”
“没有关系,”陆沉说,“软弱不是一种美德,它只是一种生存的方式。”
而在某方面变得软弱也就意味着总会从中受到伤害,不过是或早或晚的事情…重要的是我们在此刻选择变得软弱。
“所以你才是我的特蕾莎,”我也许在此刻又一次迟钝地感到幸福,“这样我就可以做那只野兔。”
那只特蕾莎梦中,由强大的托马斯变成的又软又小的野兔,让她感觉无比的幸福,消解了她的一切恐惧和忧虑的呆在她怀里的小东西。
“原来真的是我的小兔子。”陆沉将双手合十,每根指头都穿过我的指缝扣住我的手背,“看来我们公平地存在于对方的比喻里面。”
“我可是实事求是派…你给我一个比喻句,我就还你一个比喻句。”
此刻我想起书的结尾,真正美丽的牧歌式结尾。
“特蕾莎,”托马斯说,“你难道没发现我在这里很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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