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巧克力

　　覃苍想不通为什么自己要跟文子青一起坐在这里看火星人工湖上的鹅。
　　火星的人造气候恒定而毫无新意，令人昏昏欲睡。覃苍感觉自己已经快要睡着了，而文子青堪称宁静地看着远处的湖面，但他也不说话，就是攥着覃苍的手放在他们中间的长椅上。
　　该死…其实覃苍知道今天是传统节日情人节，但是他还是没法自然地靠在文子青身上睡觉，虽然他真的困了。
　　就在他的意志力克服不了地心引力拉着他微微歪斜的时刻，文子青突然抬手按住他的侧颈，把他的头安置在自己的颈窝。
　　覃苍条件反射想要挣扎，但脖颈太难发力了，一扯就给他一种拉伤的错觉，下颚骨到锁骨一整片连着痛起来，让他只忙着呲牙咧嘴。
　　文子青侧头看了他一眼，覃苍发誓他听到文子青在嘲笑他，那种极低沉的振动通过胸腔传导到他的脸颊。
　　“我的巧克力呢？”文子青终于开口问他，制住他侧颈的手微微用力。
　　“你还要巧克力？你怎么不上天呢文子青？”覃苍无法理解这种情形：他？情人节？给文子青送巧克力？这种只有文子青才会喜欢的破烂旧俗，开什么玩笑要他陪玩。
　　——真要送应该也是文子青送给他巧克力。
　　覃苍想起以前有些女生向他递出巧克力的情态……要是文子青也这样诚心送他巧克力，他也不是不能收下的。
　　能收下他的巧克力就已经对他很好了好吧…覃苍在脑子里想。
　　而文子青“恃宠而骄”的声音从他头顶传来，“你都来火星了，为什么不把做的巧克力也给我？”
　　“哈？”覃苍夸张地张大嘴巴，发出很大的质疑声：哪里有什么他做的巧克力，文子青想太美了吧？
　　但他还没来得及闭上嘴巴，一颗椭圆糖豆状的东西就被扔进他的嘴里。
　　“什…”他刚想问这是什么，咬合的齿尖就淌出糖水的味道。
　　……是正在融化的巧克力。
　　覃苍默默闭上嘴，任由这颗糖豆在嘴里完全化成水，好像人工湖上红艳艳的落日也融化在水里。
　　“情人节快乐…”覃苍靠在文子青的肩膀上，而文子青早就没有按着他的颈子了，“……文子青。”
　　文子青没说话——他其实不喜欢重复庸俗的节日、说一些陈词滥调的节日话。但人类表达爱的语言从来都是一遍一遍的重复：因为没有谁是“我爱你”的发明家。
　　他又变出一颗巧克力糖（他做了一整罐这个东西），用拇指抵在覃苍唇间，直到它被覃苍吃掉，文子青也没移开手指。
　　他就好像是在通过触碰覃苍的嘴唇学习重复的艺术，那些语句沿着指纹湿漉漉的线条、指端千万的神经，爬进他的脑子里。
　　“情人节快乐，覃苍。”